母亲的孤独

李娟

一个母亲，她的一生是幸福的，却也是孤独的。

怀孕的母亲是孤独的。小生命的孕育固然令人欣喜，然而，早期的反应、呕吐、恶心，乏力，无人可以替代，母亲得默默地独自承受。呕吐到心酸，恶心到厌倦，乏力到抬不起头来，只想静静地躺着，独自承受小生命初孕的折腾。所有的人都充满了期待小生命的欣喜，而孕育生命的痛，只有母亲独自去承受。

分娩的母亲是孤独的。揪心的阵痛，痛到喘不过气来，痛到忘却了自身。仿佛自己流落孤岛，而其他的人都是隔岸的观者；仿佛自己独处荒原，而其他的人都是难以企及的希望。产床上的母亲，在撕心裂肺的疼痛中一个人苦苦挣扎，如同是经历过一场疾风骤雨，泅过了一片死亡之海，终于在一声婴儿的啼哭中看见了彩虹，摸到了彼岸，忽然间繁华烂漫。而阵痛的孤独，却永远地留在母亲的心里。

哺乳的母亲是孤独的。孩子嗷嗷待哺的啼哭，是母亲生活中最牵心的声音，会随时随地唤回母亲的身心。母亲的怀抱是无可替代的爱抚和温暖，是婴孩最满足的摇篮。这时的母亲，是幸福的，也是孤独的。她远离了喧嚣，远离了成就，她如圣洁的天使一般静静享受哺乳的孤独。

成长的母亲是孤独的。孩子的第一声啼哭，第一次微笑，第一步摇晃，母亲是最先的感知者，最先的引路人。别人的教子经验永远都是陌生，面对鲜活娇嫩的生命，母亲只能小心翼翼自己去尝试。孩子在成长，母亲自己也在成长，点点滴滴都是她心血的凝聚，无人可以替代她的角色。

空巢的母亲是孤独的。孩子渐渐长大，如羽翼丰满的鸟儿，扑腾着翅膀飞离了温暖的窝巢。空巢的母亲，享受不了没有孩子负担的清闲，恍若梦境，常常会半夜起来试图再为孩子盖好棉被，一旦触摸到空荡荡的房间，心会突然跌落，落到深不见底的孤独里。

老年的母亲是孤独的。孩子成家立业了，母亲老了。老了的母亲会常常发愣、发呆，那些流年岁月似乎在一瞬间就风卷残云般不见了踪影。孩子成人了，也疏远了，甚至陌生了，母亲便一遍遍翻看那些发黄的照片，回忆那些尘封的快乐或是忧伤。落日熔金，暮云合璧，人在何处？谁在村口眺望，夕阳将她装饰成一尊雕像？唯有母亲。

所以，无论你长多大、或是走多远，无论你多富有、或是多贫穷，一定要记着多抽空去陪陪你的母亲。

李娟，岐山县凤鸣镇人，宝鸡市作家协会会员。蔡家坡初级中学教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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